第11章 方死方生-《两生湖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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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半月丘的初次相识,一直到京城中的洞房花烛夜,分析来、思量去,都觉得这份感情从头至尾尽是她的自娱自乐。没有人能通过她平静的面色了解她心里的翻江倒海,没有人能帮她佐证她那段在暗夜中憧憬着七彩光芒的虚幻记忆,所以到最后,她被黑暗包围了,被虚无吞没了,那段记忆虚假到让她怀疑自己是真的经历过,还是只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春秋大梦?
一直站到天将晓时,积雪已经没过她的脚踝。举目一眺,连天接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。
她脚下没有挪过一寸,因为穿着雪白的貂裘,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。
连胸口那张被她修复的婚笺,都好像在用刺眼的红色嘲笑她——本以为这个东西能给她带来一点安慰,现在才发现它有多么讽刺。
失望是因为有了不该有的希冀。
“爱而不得,或许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……只是……也实在令人心碎……
将来、将来若有人愿以真心付我,我必倾我一切相报。”
雪中沙沙一响,江蓠已转过身,把婚书向后一抛,任凭它被风雪吹没。然后她御剑起行,头也不回地朝北飞去。
直到两个月后,陵越在观澜斋与陵川弈棋时,陵川才忍不住说:“陵越,我这里人来人往,不适合弈棋,想要清静,你我何不去朝露亭中?”
陵越没有抬头,说道:“那里虽然清静,但有不宜相见之人。既然从前曾错给过她希望,如今更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。”
陵川:“怎么,你竟然还不知道么?她两个月前拜入了其他门派,如今已非玉浮弟子,也不会再回那里了。”
陵越似乎没太放在心上,落了一子。
陵川:“陵越,你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吗?”
陵越敲敲棋盘,道:“该你了。”
陵川无奈,从身后取出个扁扁的木盒:“虽然你不想听,但我也还得忠人之事。她说若她走后的三个月内,你在我面前提起了她,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。可是她没告诉我,如果你没提起,我该拿这个东西怎么办。所以我只好引你说出来什么‘不宜相见之人’……她既已走,你也不需再有顾虑。无论这是什么,都是她的一番心意,就算我求你,把它拿走吧,别烂在我这儿。”
陵川说得恳切,陵越亦不好推辞,便把木盒收入了袖中。
待陵越走后,陵川的副手陵眉都忍不住说了一句:“陵越大师兄真是冷心冷情。”
陵川却别有意味地回道:“冷心冷情吗?从前他在我这里饮酒不过三杯,今天喝了我半壶。”
陵越猜想盒中物应是那块紫黄晶做成的剑坠,既是江蓠母亲留给她的东西,用来送人自然有其深意,自己不该收下,便带着木盒来到山月居,想把东西弃在这里。
到了案前才发现,被剪去了流苏的紫黄晶好端端地镇这一张纸,纸上写着一行诗:
“且留琥珀枕,或有梦来时。”
那么木盒之中又会是何物呢?
陵越打开一看,先见到一张字条,上面只有寥寥数语:
“没找到合适的宝贝与师兄交换,只得物归原主,多谢借用。”
字条下是扬州城得来的彩头,金厢倒垂莲簪。
原来无物相赠,只是归还而已。
盒子甫一打开时还留着一股白花香气,但随着冷风吹过便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就像这山月居,朝露亭,不孤山,玉浮山……都再也没有那个味道了。
雪山映日的白光从窗中透进来,照亮了乌木构成的厅堂。金灿灿的铜鼎香炉周围,盘腿坐着三个老者。
其中头戴金星冠的开口说道:“怎还不见那孩子上山来?”
白衣似雪的答道:“她中了寒毒,气弱力微,兼之路途遥远,自然是要耽搁一阵。”
剩下一个赤发红须的也搭了句话:“说句不好听的,也亏她中了寒毒,咳咳,我们才能……”
白衣老者:“休提,休提。”
金冠老者:“吾等因存私心,才引那孩子上山来,实在羞愧,无颜见人。也该学师父,闭关去……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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